商海第一课

参观书展，我想玩个小游戏，看看现场能够碰上几位十六年前的同行？

十六年前，我也参加过联合早报主办的书展，现场认识了不少文化经营同人。这些人多数是小老板，书展时候都会亲力亲为见客户，捉商机。结果，走完一圈，大浪淘沙，岁月淘尽文化人，碰不上一个当年的老同行。包括我，十八年前的一颗小沙子，早已退出江湖。

勉强碰上一位，我退出书展，她多年后参展，却后劲十足，生意做得风风火火。书展现场没有人气，出现少有的冷清，我等她接待完客户，叙旧言欢：

“你是我们的文化战士，站岗到今天！”我以衷心的赞赏，打开了话匣子。

“要是没有一颗坚持的心，肯定撑不到今天。”

“我是因为那一个夜晚的访谈，记得你这个老朋友，过来打个招呼。很成功哟，看这排场。”

她回应：“对你，我有一份感恩的心，从我们共同筹划的那个节目，真看得出你的眼光...”

“言重了，这事几乎在我脑海里隐没了，说不上什么恩情，而且最终没事成，不必在意。”的确，要不是她提起，我都忘了有这么回事......

十七年前的某一天，她忽然兴致勃勃跑来办公室找我，建议在电视上创建一个新栏目。她建言，以时兴的街头热点为主轴展开话题交锋，热炒一下，可以成为狮城老百姓的生活论坛。

我喜欢新点子，稍为修饰了一下节目型态，觉得大有可为，还给了一个抢眼球的题目《看刀，接招！》没想到做好书面报告和节目预播片，上面一盆冷水泼下来，“综艺节目不宜做时事论谈！”这下子，把我们的心血和士气都浇灭了，要不然，凤凰卫视今天的《一虎一席谈》都算是“后来者”了。

节目没做成，却交了个谈得来的朋友。有一晚，应约参加她主持的电台访谈，没想到一谈竟是整个晚上。播音室里的她，不慌不忙，即使穿插听众call in的问题，三言两语架桥转送到我这特别来宾接话，也应付自如，挥洒得很利落。

“那天晚上的访谈节目是我一生快乐事当中的一个亮点。”我由衷的对她说。我导播的电视节目，没让她当上主持，她却让我登场驰骋在空中，和观众现场开心地畅谈。

不久，我离开了电视台，下海代理台湾儿童声情产品“小马哥”，没想到她也离开电台经营儿童华文辅导中心。同在儿童教育事业市场上，我把产品放在她的私人辅导中心里寄卖。没想到几个月后，中心连一套都卖不出去。我要收回寄卖货品，她又希望再寄存多一些时候；过了一个月，我下去收回，她人约好不在...，致电催收，她再延。我虽然纳闷，既然卖不出，回收是很自然的事，为什么要一延再延，但我不想瞎想，再过一些时候再催，语气也稍为严谨了，结果，得到的回复是下去拿支票。下去那天，又扑了一场空，她人不在，电话里没有一丝歉意，回说会计系统需要合伙人联合签名，支票才能寄出。我回想她当初信誓旦旦帮我销售...(一会儿再说)

两百多元的小生意，弄得我灰头灰脸，第一次感觉熟人的生意不好做。当时我还自我安慰，人家小公司创业初始，资金周转不灵...一会儿又想，新移民够狠，怎么不想到我也手头也紧呢？更何况...(一会儿再说)

“大部份人做生意看钱，我却不看。”时来运转，她打下了江山之后，今天豪情十足。

“那你看什么？”

“看那一大部分人在我手上要养，70个人！”

“可一开始，你哪有那么多人给你看，给你养？”

“我追求的是目标，目标一定下，追目标，不看钱。10个人，养到20 人，20养到30，30....钱，我不感兴趣。”

作为她的老朋友，难以置信；作为经营者，我也很难想像她不会不把经济当回事，更何况...(一会儿再说)

“仅仅是这样吗？”

“更重要的是，我想证明自己有用！”接着，我几乎不相信是出自她口中，“从小，我妈觉得我没用。”

一下子，所有以往对她我难以理解的一面，豁然开朗！原来，年少时候的阴影，造成她日后很难以诚待人，时不时还要踹上人一脚。

我想起那有趣的一幕，十几年后至今仍历历在目。

那一天，感觉她挺有义气，知道我下海，电约我送产品到她的辅导中心去，信誓旦旦要鼎力为我推广。然后，豪情开口表示要请我吃午餐，碰到这种情况我都会加上一句，“便餐，随意就好。”她也顺意带我上小贩中心，还记得是大巴窑的冷气食阁，是煮炒档，还致电把两个朋友叫上。叫了满满一桌菜，上齐了，当着小贩面前瞪着我看，连掏腰包的动作也省却了：

“没带钱，怎么办？”

我当然了解她的意思，做个顺水人情买单了。没想到她还来一招回马枪：

“老板，再来一盘辣椒螃蟹！”不但是我，连她的两个朋友都错愕！大热天，吃什么辣椒螃蟹？我们也没沾几口，最后，她喊了一声：“老板，螃蟹打包！”也不客气推搪，她二话不说自己带走了。

那一天，那一场，算是我初次下海，“朋友”送我的第一堂课。